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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走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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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走啦

雲岫與青山寺的不解之緣還得從五年前離開京都後說起。

當年她和喬長青扮作回鄉探親小夫妻, 男的緊抱幼子,女的懷有身孕,硬是躲過官府的嚴細盤查,一路順利南下。

一日忽逢天色突變, 騾車上的篷布過於簡陋難以抵擋風雨侵襲, 他們只能沿路尋找能避雨的落腳點。

烏雲壓得很低,白日裏的天色猶如夜晚般昏暗, 眼見瓢潑大雨即將落下, 幸好遇到要回青山寺的如音小師太,搭了她一程, 也因此讓雲岫和喬長青在大雨來臨之前, 能跟著她來到寺中暫得歇腳之地。

雲岫還記得那晚喬長青險些因為男子身份不得留宿寺中,可是由於當日的大風與濕冷再次引發安安身上的寒癥, 讓他不得不道明自己的女子身份以便能留下照顧孩子。

出門在外,尋常人都要時刻保持警惕,何況是兩個被官府通緝的人。

雲岫依然是楊雲繡, 只有喬長青做回喬松月。她說的話真假摻半, 向青山寺主持言明哥哥病故, 只留下病弱的侄子和身懷遺腹子的嫂子, 日子過得艱難,所以一家人要去盤州投奔親戚。

為了路上少生波折才女扮男裝和嫂子一路同行,畢竟家中有個“男丁”在, 遠行也會更安全、更方便。

他那番說辭也說得通,主持聽完後又再次核實了兩人身份,見小孩是個病重的娃娃, 婦人確實懷有身孕,人也真是個姑娘, 才讓她們留宿青山寺。

大雨連下不停,這一住就住了一個月,養病的養病,養胎的養胎。

臨走前雲岫為感謝她們給予的幫助,特地把她知道的素食方子整理了一份贈予青山寺,也算是結個善緣,為腹中孩子和安安積善積德。

只是沒想到這個善緣最後還是回到了自己身上。

她目送程行彧出寺,待寺門一關,就立馬轉身去西苑尋如音小師太。

西苑寮房是寺院特意為女香客們準備的,以前有十八間小房舍,十八即表示十八界,為六根、六塵、六識,其中以第七號寮房最為特別,此舍距離寺院的西外墻也最近。

雲岫回憶著路線找了過去,發現西苑寮房改變頗大,房舍數量增多了。

如今每間寮房一房一舍,外邊圍著竹籬笆與其他寮房區分開,路面上鋪著鵝卵石,幹凈且指向明確。

如音小師太早已在第七號寮房外翹首等候,手中還捧著一套素衣,眼尖的她才看見雲岫的身影就連忙迎了上去。

“楊施主,這邊。”之前在許願殿談話時間短促,容不得她細問,如今再見她孤身一人,身後也沒有跟著那位虎視眈眈緊盯她的男施主,態度親昵又熱情,笑問:“相別許久,楊施主與喬施主可安康?”

雲岫心裏也頗為輕松:“一切安好,勞煩如音師太記掛。”

“阿彌陀佛。”隨後如音直言不諱,提及雲岫先前所托之事,“主持今日要同門下弟子講經,不能前來相送,但她已知曉施主難處,也把鑰匙交托於我,將由我送楊施主出寺。”

“勞煩師太,不過在走前我需要借筆墨一用。”她要給程行彧留封信,以免給青山寺招來麻煩。

“好,楊施主先到房中更換衣服,稍等片刻,我這就去取。”

“多謝。”

雲岫換上寺中的師太素衣,戴好僧帽,儼然一副帶發修行的小尼姑模樣。她一人靜候在第七號寮房裏等待如音。

房間一如五年前他們入住時那般簡陋,只不過如今除了床、桌、椅,還多了一面以前不曾有過的櫃子。

櫃子所在的位置曾是喬長青最愛倚靠的墻角,當年如果不是連日強降雨造成寺裏排水不暢,導致土墻坍塌,她也不會知道青山寺還有一條不為外人所知的密道。

不多會兒如音小師太就取來筆墨紙硯,還有一個小包袱,她把東西遞給雲岫:“楊施主,裏面裝了一竹筒清水和五個窩頭,你帶著路上吃。”

“多謝師太。”雲岫再次感謝如音,不僅要送她出寺,還貼心地給她準備吃食。

“哪裏的話,多虧您五年前給的素食方子,讓青山寺的素食齋飯逐漸小有名氣,不少香客信眾為之慕名而來,捐獻不少香火功德錢。那些善銀不僅可以修繕寺廟,維持寺中日常開銷,也能每月施粥,接貧濟困。此乃大恩,阿彌陀佛。”

素食方子於青山寺恩澤深厚,所以主持才會不問緣由就讓楊施主借用寺中密道,並讓自己護送她出寺。

雲岫寫好信函,交托給如音,向她叮囑:“我也不知道此舉是否會給青山寺帶來麻煩,但若有人為難貴寺,那就勞煩師太交出此信。”

如音妥善收起那封信,問道:“施主真的不需要報官嗎?寺中也有會拳腳功夫的弟子,應該足夠保護施主等待官府來人。”

雲岫不好告訴她程行彧的身份,作為天子表弟,她報官根本無用,只能謝絕:“他權勢不小,官府幫不到我的,要不然我也不會選擇借密道離開。”

如音尊重雲岫的選擇,拿起備好的燈籠,朝雲岫道:“楊施主,那我們這就動身吧。從密道出寺約莫要走半個時辰,我會把你平安送到附近的快馬鏢局。”

不等天明,趁夜色昏黑,雲岫從青山寺再次逃了。

晨鐘響過,寺門初開,天色大亮後,青山寺西苑寮房外圍,一行人氣勢洶洶,咄咄逼人,就差拔刀相向。

有侍衛輪守,竟然還能讓人在寺中消失不見,程行彧臉色黑沈如墨,就連汪大海也面若菜色。

“把人交出來。”他啞著嗓兒,情緒卻無悲無喜,平靜得宛若一潭死水,卻偏偏這副模樣最令汪大海心顫擔憂。

小尼姑已經在西苑中找了三圈了,都沒有找到人,只能怯生生地回覆:“確實沒有施主所尋之人。”

“昨日畢寺時,她就在寺中,今日開寺後,人就不見了,你說,她去哪了?”

幽幽之聲聽得汪大海身打寒顫,急切說道:“小師太,昨日入住西苑寮房的女客中,有一位女施主正是我家夫人,她身穿淡黃色素錦衣裙,人高約到我家公子下顎處,身形圓潤但不瘦不胖,走路不像尋常女子會把手置疊於腹前,而是雙肩下垂,手臂自然擺動,您再想想,是否曾見過她?”

他形容貼切生動,但小尼姑還是搖頭表示沒看見過。

程行彧耐性耗盡,右手翻轉,身子未轉動就從身後侍衛腰間拔出長刀,“呲啦”一聲,刀光劃過,他朝前邁步,渾身迸發出淩厲氣勢,把刀直接架在小尼姑脖間。

刀刃鋒利無比,只要他輕輕轉動手腕,便能讓小尼姑血濺當場。

汪大海臉色突變:“公子,不可。”

但程行彧此刻除了雲岫,誰的話都聽不進去,被欺騙的痛意充斥著內心,岫岫你騙我!騙子!

“說,人究竟被你們藏去哪了?”

小尼姑身子顫巍巍的,但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,出家人不打誑語,一聲“阿彌陀佛”後,竟然緊閉雙目,口中誦念起經文。

這副不怕死的模樣,他看著厭煩至極,握緊刀把的手指猛然收緊,當真以為他不敢殺人嗎?

斷不能讓小公子背上無辜性命啊,汪大海眼見情勢不對,已要出手制止,但一根棍棒卻從後邊突然直沖程行彧襲去。

聞風而動,他臉色黑煞駭人,右手一揮刀刃翻轉間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身後劈過去,彈指功夫,那根棍棒已斷成兩截,掉在地上,發出沈悶的墜落聲。

“佛門重地,何人膽敢放肆!”嚴肅厚重的聲音響起,也讓閉眼不敢動彈的小尼姑睜開雙眼,眼睛濕漉漉地望過去,“師伯…”

跟在她身後的其他幾位小尼姑都義正嚴辭地指向程行彧。

“靜空師伯,就是他帶人硬闖寮房,引起事端。”

“他們不顧勸阻,帶刀入寺,找人找不到就脅迫師妹。”

“師妹,別怕,師伯來了。”

事情越鬧越大,可不能再傷和氣了,畢竟曲瀲還要在寺中修行。汪大海臉上忙掛起歉意,態度誠懇地解釋:“師太,我家公子尋人心切,絕非故意擅闖西苑寮房,只是昨夜留宿寺中的夫人如今不見了,惶惶不安之下冒犯了諸位,老奴替我家公子賠不是。”

靜空師太是個暴脾氣,哪怕修行多年,性子還是易怒易暴,何況寺中晚輩受人脅逼,但汪大海又是誠心實意道歉,她不得不暫且壓下怒意:“找不到那就是她自己離去了,休要在此鬧事,煩請諸位立即離開青山寺,否則別怪貧尼不客氣。”

這?沒有找到人,如何能離去,就是汪大海他自己也不願。

“師太,我家夫人必定還在寺中,還請允我們搜查寺院。”汪大海確信人還在寺中,他安排侍衛從昨夜守到今早,十分肯定這期間未曾有人離寺。

一邊是帶刀侍衛,一邊是舉著棍棒的寺中人,雙方人馬對峙而立,互不肯讓,眼看矛盾又要升級。

汪大海看著一位位光頭小師太,腦海中忽然蹦出一副臉面,他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憋屈,萬般沒料到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動手腳,他大意了!

瞬間一改和善的態度,氣息變得強硬尖銳,他也不再對眾人客氣:“這位師太,請將昨日在許願殿中發放雞毛筆的小師傅找來,老朽有事相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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